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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方

  远望海天相连的那一条線,就是即将航行前往的方向,看著即将与我一起在海上同甘共苦长征的八千弟兄们与家人拥抱道别,形单影只的我,竟也被离别的不舍之情淹沒。我们即将航向那无边际的未知之处,在海平線后面的彼方,是另一个人间仙境?前所未见的国度?或是尽头?吞噬大海百川的万丈瀑布漩涡?在海平線的那端,等待著我们的是友谊的溫暖双手?还是刀枪箭戢?我与即将共同航向未知的八千弟兄们,虽难掩出航的兴奋与期待,但卻也透露出些许的不安与焦虑。
  站在舰首凝视远方的郑和大将军,举起宝剑指向舰队前方,一声军令斩断了与故乡的连结,明朝的福建与思念就在背后逐渐缩小、逐渐模糊。我们朝著逐渐吞噬舰队的海天帷幕前进。
  在帆桨共同驱动下,面对四周不变的景致与一望无尽的海平線,舰队仿彿靜止漂浮在大海与天空之间,日复一日的孤寂与茫然,我们逐渐驶入大海恶灵为航海人所设立的层层关卡:有弟兄们被无名病魔带走、有遭受乡愁侵噬崩溃、有因物资贫乏而离开我们的……,但不变的是疾驶的舰队、无终点的海平線仍前进著。
  直到一天下午,舰队前方乌云湧现,如同飞蛾群将微弱的灯光包围,阳光在数秒內就被完全遮蔽,我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深海恶灵最严厉的攻击--「霪雨霏霏,阴风怒号,浊浪排空」,舰队虛弱的面对恶灵无情的摧残,淘天巨浪不断的要将我们吞噬,疾雨如万箭齐发般尝试穿透风帆与弟兄们,「收帆!收帆!大家赶快回舱!快!快!快!」,瞬间我处于一片淒厉哀号与不绝于耳的求救尖叫声中,此时「鱼龙悲哮于其下,变化倏忽,动心骇目」船员们四处逃窜,粮食木桶如巨石般砸来,我不断在黑暗的船舱中压身躲避、逃窜,苦涩冰冷的海水刺痛双眼与伤口,凜冽的刺骨寒风轻易钻入骨髓,再坚强的躯体也无法承受这一波波的无情虐刑,在徬徨无助、惊讶恐慌、眼前一片逃窜的景象下,我昏了过去……。
  「弟兄们快看啊!前方有陆地了……」,夹杂著弟兄们兴奋的欢呼声与海鸟的声音,我逐渐从昏睡中苏醒,跌跌撞撞地急著扑向船弦,船首前方海平線忽隐忽现的绿色陆地,是几个月以来首次出现的景象,带给我们残破的舰队无比希望,但欢欣鼓舞的气氛中也夹杂著不安与焦虑,我们在即将抵达的陆地上会遇到什麼样的人?他们愿意欢迎我们的到来吗?剎那间心中产生许多期待与担忧,在此生中未有类似经验或准备来面临即将发生的情況。「准备靠岸,各就各位!」,弟兄们纷纷疾走返回岗位待命,准备登陆,郑和舰队即将抵达的就是今日的印尼三宝珑,不仅是舰队本身,亦是人类航海史上最重要的一页。
  我们在登陆地--三宝珑,与当地人进行通商贸易,借此換取航行所需物资。正值岛上两大王国--西爪哇及东爪哇內战,西爪哇灭掉东爪哇之馀,意外的杀了弟兄170人。我们不仅沒有因此攻打他们,反而与他们保持友好关系,使得明朝和东南亚大国之间的友谊得以更进一步地发展。上岸之初,我们四处张望这小小的渔村,鲜豔的色彩和浓郁的南洋香料气味环绕著我们。小小楼房中,一张张棕色的脸蛋探出头来,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我们。随行的翻译员立刻走近当地居民说明我们的来历。虽然长老愿意派遣使者通知苏丹我们的到来,但与大明邦交须经过西爪哇苏丹的同意。最后,我们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把家当搬向长老安排的高腳屋,准备揭开南洋大岛的面纱。
  赤道的第一道曙光出现前,所有船员身上无一处干爽,被黏答的赤道水气包覆著,身上的长袍显得闷热笨重,盘在头上的发髻则被汗水浸溼。「这什麼气候呀!真是折腾……」船员抱怨道。我们到市集和当地居民換取衣著。「这……这未免太曝露了……」船员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己那块绑于腰际、遮掩下体的花布,及裸露的胸膛,要是家乡的妻小看见,不知会被嘲笑多久。「噗!这啥呀!辣死我啦!」将刚入口的早餐糕点吐出,急急忙忙的喝了一大口水;其馀的船员们惊见,都缓缓的将手中的食物放下,畏怯的看著一桌的传统爪哇餐点。于是,一行人就饿著肚子前往市集,途中,碰上当地庆典,「锵锵锵!」一群头上戴满鲜花、手臂上挂满手环的女性排排站出,各个捧著一盘饭团,分送给旁观的村民。村民兴奋的以手指捏起饭团,直接送到口中。「筷子呢?这卫生吗?」船员议论纷纷,狐疑的看著村民们大块朵颐的样子。
  往后的离乡岁月,船员们不断的在新的国度落腳、贸易、离去、航向異地,日复一日。苏门答腊、满刺加、锡兰、古里,都遇见了新的习俗、新的奇遇。原来,当地食品偏辣是为了消暑;原来,以手取食不但能帮助消化,还有一番吮指的好滋味;原来,每个地方都有他自己的特色、文化;身为冒险家的船员们,要消除对不同种族的刻板印象、克服文化冲击的疙瘩、包容尊重不同于我的事物、最终才能达到交流的目的。
  由于祖先们的冒险、开拓新世界的精神,我们才得以在东南亚的角落中,发现熟悉的中原文化。在无尽的未来,我们是否有朝一日,也会面临到认识一全新星球、陌生生物的一天?面对那天的来临,我们是否能如同祖先一般,尝试以不同角度思考、判断,并放宽心胸接纳他们?我们,准备好了吗?

  国家:印度尼西亚
学校:雅加达台湾学校
  姓名:林妤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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