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妹妹每天在窗口守着,脚下垫张矮木凳,等爸爸放工回来。
我也曾经如此,从两位哥哥手中接过这支“等爸爸”的棒。
窗,是一种期待和希望的象征。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即使爸爸放工回来,抬头望望窗,所有的窗都是空的。
六楼的窗,全都是空的。
于是爸爸不再对窗有所期望。
只有在爸爸去世之后,点点滴滴的寻常事,方才在空旷的心房里一丝一丝地抽出来,发现很多应该可以更好相待的时光,却随随便便的过去了。就像一个弃权的球手,没有好好把握,击不出令人激赏的好球的时刻!
回到老家,习惯性地一面望望窗,一面喊道:我回来了!
一切依旧,唯独我再也见不到那张布满皱纹与笑容的脸。
面对这扇窗,我所有的忏悔不落痕迹化作长江黄河热泪。
这扇窗。
窗。
人是孤独的窗。
你醒来,你睡去,一张开眼,就是空旷开阔的蓝天,远处有鲜明欲滴的青田,又或许是切断视线的建筑物,垄断水天的交通网络,你不可以叫奔走向前的人类回头,你不可以,你不可以阻止发展如风的脚步。当你睡去,你的梦也只有你知晓,你的孤单,在人群里成为许多碎片,收集起来吧,没有人会关心这一点点很私人的失落。当你醒来,一切继续操作,连环牵引,无一幸免,无形的皮鞭抽打着你追赶时间,营营役役……
身边尽管都是人,查实你我确实只不过是都市里孤独的窗。
无言。对望。
语言不再是交谈的工具。
文字不再是沟通的符号。
都市,是一座制造孤独培植孤独储存孤独的汇集站。
孤独,如一扇一扇或开或关的窗。
我,一扇半开的、毛玻璃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