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民族主义的愿景
　　华人摄影师在塑造两个相互竞争的视觉偶像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们是在后殖民时期被想象的“印度尼西亚”和“印度尼西亚人”的竞争对手。业余摄影师们相信摄影技术是参与更宽阔的“现代”世界的重要手段。他们的照片使某些人物和地方变成图画艺术成语的普遍化，像货币一样，允许和全球业余摄影师们交流，传递信息，并将印度尼西亚作为一个国家与其它现代国家放在同一位置。如果业余摄影师把既美丽又传统的乡村贫困社区提供给精英们，那照相馆摄影师会允许城市的新鲜事物，把自己从热带风景、现代建筑和标志性消费商品投射到民族现代性的“图像中”。
　　业余摄影师和照相馆摄影师具有不同的愿景，大部分是由于他们所处的国家大环境不同。业余摄影师的愿景倾向历史方向，而照相馆摄影师则更相信将来，更多对外交往，于是如果我们认为大部分业余摄影师应该感谢他们在日渐衰退的殖民社会结构本质中的特殊地位，就不足为奇了。照相馆的摄影师是新移民，正如他们拍摄照片中的许多印尼物品一样，他们正努力往上爬。
　　从这两种类型产生的不同图像已经形成了对印度尼西亚民族主义互相矛盾的推动力，印尼民族主义对华人社会是既爱又恨的矛盾心态。一方面，詹姆斯·席格尔（James T. Siegel）认为现代化和民族主义概念，“在20世纪头50年，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两者是不可分开的”（1997:93）。专家们以原始根源或古老传统的吸引力为基础，有关印尼的想象就在从希望转变成现代中产生。安东尼·李德（Anthony Reid）指出多种族的印尼人民更需要“国内”民族主义概念，而不是“地方”民族主义概念，对国家的认同感是一种争取得来的身份，不是继承得来（1997:38）。要成为国家的一员就要抛开已有的“传统”的社区身份。不是基于原始社会，而是与全球潮流和各种现代事件相关联，华人在许多方面都处在比较理想的位置，有利于参与新的国家文化建设中。
　　但原住民经常表现出来的与华人敌对的意识形态也在印度尼西亚民族主义中继续变得更牢固（Reid, 1997: 38）。印度尼西亚民族主义的大部分表述是以印尼群岛“自然”的原住民成员为依据的。正如查尔斯·科帕尔（Charles A. Coppel）提出的，华族“被印尼人看作是与印尼民族分离的族群”（1983:2-3）。原始的民族主义和原住民拒绝承认华族是真正的印尼人。
　　业余摄影与照相馆的摄影产生的视觉图像，使对民族归属感相反的两个使命变得可见。随着自我创新的实践和新外观的实验，照相馆的摄影作品往往继续涉及国家抱负和现代的承诺（可理解为自我创新，技术进步，繁荣稳定和全球互联）。相反，业余摄影师则帮助创造真正的、传统的、浪漫的印度尼西亚形象，提供了原住民对民族认同的视觉形式。讽刺的是，尽管华人业余摄影师在20世纪50年代把他们自己看作理想的民族个体，他们协助形成一个把他们排除在民族归属感之外的国家的愿景。
　　王（Ong）和诺尼尼（Nonini）认为，海外华人在贸易中形成的想象社区发挥了积极作用，而在民族想象社区中则是负面形象，这些社区把华族定位为“不入主流的……给人印象是耻辱的，不受欢迎的，不忠诚的”（1997:16）。我意见则相反，关于照相馆摄影师和业余摄影师这个话题，华族在形成印度尼西亚民族想象社区过程中发挥了很积极的作用。世界主义的想象和跨国关系，两者不相矛盾，而是国家和国家主题形成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殖民时期末和后殖民时期，由华人摄影师们发展起来的习语依然是视觉文化和印尼政治中重要的一页，他们向外发展的眼界，对全球现代性的乐观信念，加上对“真实的”印度尼西亚的浪漫怀旧，都被描绘在郁郁葱葱的热带风景和美丽的乡村贫困人民的生活中。
　　后记
　　这是2008年发表在《亚洲研究》（67 (2) ,2008）文章的简短版本；有些观点已经简化，这篇文章未更新，未能全面反映最新的学术发展。向剑桥大学出版社授权发表该文章表示感谢。。向日惹、三宝垄、万隆、梭罗和雅加达的业余摄影师们和照相馆摄影师们（及他们的家人），以及阿古斯（Agus Leonardus）、迪迪（Didi Kwartanada）、费利（Veri Ananingsih）和妮达（Nita Kariani Purwanti）表示感谢，他们在我做该课题研究期间给予了很多帮助。。我还要感谢Illana Feldman, Nancy Florida, Ken George, Pamila Gupta, Rachel Heiman, Webb Keane, Laura Kunreuther,Didi Kwartanada, Mandana Limbert, Brian Mooney, Rosalind Morris, Rudolf Mrazek, Christopter Pinney,Rachel Sherman, Ann Laura Stoler以及两位《亚洲研究》匿名审稿人，他们在我写作过程中给了我很多宝贵意见。。本文的缺点和错误概由本人负责。。
　　（原载《华人在印尼民族建设中的角色和贡献（第二册）》。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