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环球快报 2021年04月12日
按日期查阅

许定基(美国·纽约)

忧伤的距离
  

 对来势汹汹的新冠肺
  炎疫情,美国联邦疾控中心(简称CDC)终于发出首份疫情应对指引,要求民众一定要做到勤洗手,并且使用肥皂等清洁液洗涤,时间至少要持续20秒,来回反复摩擦,指甲里面与指缝间也不能马虎。尽量让泡沫丰富,因为泡沫能够刺破新冠病毒的表层蛋白,病毒被灭活后,就会失去传染性。在公共场所,人与人之间应保持6尺社交安全距离。咳嗽打喷嚏要用手遮住口鼻,以阻挡飞沫向外散发。
  说到“勤洗手”,我几乎到了神经质的地步。但为什么要至少要洗20秒,我就不得而知了。自己非医务工作者人员,有些条条框框不懂反而比一知半解来得踏实,正所谓无知者无畏,省了许多担心忧愁甚至焦虑。但一点防护常识都没有,茫无头绪,也不是办法。病毒不会因你的无知而手下留情,染病住院就悔之晚矣了。认真与否由个人自己去掌握实施,就会因个人重视程度而做出不同的应对策略来。比如说我出门在外,绝对不敢使用公共洗手间。因为纽约的抽水马桶低矮,给马桶冲水时水花四溅,粪便也带有病毒,口粪传播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这样污秽的交叉感染令我恶心得难以接受。在家里,我有时下意识地用自来水洗手后,刚刚用纸巾抹干净双手,突然想起还没有使用肥皂,20秒的时间似乎也没有达标,赶紧又重新洗了一遍,图个心安理得。专家说,没有洗涤剂,病毒是不会被灭活的。
  相信、接受并驾轻就熟习惯洗手方法步骤后,我战胜病毒的信心就多了几分,心里的紧张神经也不再绷得那么紧了。至于咳嗽打喷嚏要用手遮住口鼻,多少出于礼貌,小学时也被老师教导过,容易接受遵守。更何况我还有口罩遮蔽,这个指引显得有点儿多此一举。再说,在这个肺炎病毒肆虐的时刻,我绝对不可能在公共场所,做出那个可怕且吓人的随地吐痰动作来。谨慎又小心地遵守法律法规,注重个人形象,顾及别人的健康。无论身处何方,都是每个地球村人应具备的公德心。
  在公共场所,要保持6尺社交安全距离,真是令我有无法把握的感慨。在某些特定场所,要做到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还需要别人的配合默契才行。
  且不说是新冠病毒袭击纽约市前,我为养家糊口而照常忙碌在职场。就算是居家避疫令实施后,因为我工作的是必须行业,也得间歇上班。尽管每个星期只是工作三天,加上办事购物,难免要出门频繁,出门就得使用交通工具。而乘搭公共交通地铁,无疑是我唯一的出行方式了。
  疫情肆无忌惮时,就算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乘客比疫前也减少很多,纽约市的地铁部门与时俱进,迅速做出相应的调整。由原来的10分钟一班车次,改为20分钟一班车次,让我站在月台上等候的时候,感到时间过得特别的缓慢,有些局促不安。但我能够理解,也无怨言。毕竟,地铁系统工作的员工,已经有不少人感染病毒得病,请病假在家休息及自我隔离,成百上千,导致工作人手短缺,地铁服务班次减少就变得无可奈何。在这个危难悲伤的灰暗时候,能有地铁乘搭,助我为工作生活解忧,我已经感到幸运满足,那还敢奢望什么地铁一如既往运转呢。
  早上,我如常来到地铁站闸口,手上的地铁卡竟然无法被识别,我以为闸口的擦卡槽又失灵了,再擦,仍然被拒绝。我自我反思,一瞧显示屏,原来是我的地铁卡没有余额了,尴尬异常。我刚想拍一下脑门自责,理智倏地阻止了自己举起的右手,不由自主颓唐低垂了下来。现在这个时候,双手是不得随便地、触摸自己头脸上任何部位的,否则就会让肺炎病毒有机可乘。我不得不折回到售票亭,掏出钞票正要将钱和卡从售票亭的小窗口塞进去,竟然发觉钱和卡怎么也塞不进去了。
  “为什么关闭了窗口?”当我知道明显是售票员有意而为的时候,气急败坏地问。
  里面的售票员没有回答我的话,她用手一指旁边的自动柜员机说:“你到那里去充值!”
  我一听,有些生气。一直以来,她不是天天都现金售票的吗?今天怎么竟然变成要乘客自己动手了呢?我说:“我不懂使用柜员机,再说哪里已经有几个人排队等候了,无法保持安全社交距离!”
  “你到哪里去等候!”售票员说完就不理会我了。
  我只得来到队列尾部站好,等了一会,一瞅依然不动的队伍,我百思不得其解。往队伍前探头张望,原来自动柜员机竟然是坏的,第一位顾客重复了几次都无法完成购票程序。
  我正要着急,“隆隆”驶来的列车轰鸣声正由远而近,眼看着我们就要错过这个班次了,我们几个通勤乘客,七嘴八舌,焦急地瞅着售票员叫嚷:“小姐,柜员机是坏的!现在怎么办?”
  售票员也不答话,用手一指紧急安全出口大门,随着“咔”的一声,我们若有所悟。不用言传,也可以意会到,是售票员要网开一面放行。我们几个乘客,不约而同从紧急门走进地铁闸口,然后小跑着拾级去月台。走进地铁车厢,我尴尬不已,自己竟然在这样的境况下,乘了一趟免费地铁。
  到达目的站,我没有忘记给地铁卡充值,因为自己下班后还要使用它。找售票亭的售票员购买,窗口依然紧闭,售票员婉拒说:“请使用柜员机。”我虽茫然,也只好照办,排队等了十分钟才轮到我。好在眼前这个自动柜员机敏捷灵活,不用半分钟就完成购票程序,比售票员还快,始料不及。我庆幸着正要离去,突然一个女子挡在我的身后,用中文说:“售票员不卖票,我又不懂英语,你帮我充值好吗?”
  我循声望去,发觉对方是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子,正站在我身后焦急。我吃惊不小,自己和她竟然没有保持6尺社交安全距离,令我当即生出被陌生人感染的担忧和反感来。但好在对方也和我一样,帽子、眼镜、口罩、手套,全副武装。站在我身后相信已经超过几分钟了,如果要说感染,以病毒几十秒就可以完成的感染力,在这个时间里足足可以感染了几次,现在再害怕显然于事无补。想想在这个人人恨不得钻进地下室避疫的惶恐时候,我们为了生活,不得不冒险出行工作,我心中竟然泛起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忧伤来,恻隐之心顿生。
  “你要充值多少钱?”鬼使神差,我接过对方的地铁卡问。
  “20元!”女子冲我笑了一下答。
  不用化费半分钟,我就将充值完成的地铁卡交到女子手上。
  “谢谢你!”女子用感激的语气说。尽管我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我听得出她的语气很辛酸。
  晚上上网一查我才知道,纽约地铁系统的员工,因感染肺炎病毒而病死的人数已经超过百人,令我恐惧和震惊。我猜,难道地铁售票员的临时“罢工”,就是为了实施社交安全距离?!
  6尺的社交安全距离,顿时让我感到心酸和悲伤,一夜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熟睡。
  作者简介:祖籍广东开平,现居纽约。先后发表小说、散文和随笔过百篇,著有散文集《情牵曼哈顿》等。‘

HUANQIUKUAIBAO - INDONESIA
Copyright© 1997-2020 by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