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倦意蔓延全身,颓成紫藤,想想他们攀缘厚厚的教科书,匍匐过一张一张德书桌,覆盖在重叠的参考书上……眼前还是那堆积成一座一座的山——铲除不完的作业,我那灵魂拨开沉重的眼皮,挣脱桎梏,超越书城堡垒,往上寻找窗口。
我听到大鸟在叫我。
我的视线逃脫工作的铐锁。
停留在一只庞然大鸟身上,它的兴致很高,发出响亮的鸣叫声,还大动作地拍打着的翅膀,好像存心要讥笑石头森林里的人。
石头森林里的人,抬不起头来,莫说想飞身到绿油油那片丛林里去。人类仅能偷偷寻找窗的方向,循着啼声去找鸟。
于是,黄昏金黄的夕阳,温温暖暖的髹刷着每一树每一叶。然后,看鸟的人找到一只鸟一棵树,它们有好多好多自由的空间。
它们昂着首,一鸟一树啊,伟大地占据了整座小小的沼泽林。林中长着很多很多硕莪棕榈。这里,是各路候鸟的天堂。
鸟 儿 经 常 引 吭 呼应。你永远无法理解它们对话的内容,你只能感觉它们的快乐。
我看窗外,观望一个全然不一样的世界。
我,是笼中的鸟吧。想飞。
最靠近这窗,是一身灰黑羽色的大鸟,被课室 里 的 小 孩 命 名 为Grace。
孩子们跟我一块儿看鸟。
我们都知道,下雨天,Grace和同伴都不会来。
那天我们发现Grace好像怀孕了。
我们也发现。鱼狗从来不需要伙伴,它可以天长地久地凝望一株树。望得树也老,叶也枯了。
噢,后来我们才发现树被剥了皮。前几天,竟然魔幻奇迹般开了花,花是越开越盛越艳。
然后,慢慢枯死。
而鱼狗天天来,天天凝望着它。
千树无恙,独它凋零。
所以,鱼狗一直守候。
孤独的鱼狗,心眼里可也有一扇窗?
除了鱼狗,候鸟经常出没在校园后面那片沼泽林。
才庆幸周边还有那么一片硕果仅存的大自然,能允许一鸟一树如此自在写意。刚稍微描述了美丽的鸟天堂,还想深入探讨,可是已经来不及。
今天,我只能遗憾地站在窗口,哀悼一棵一棵倒下的树,忍受着一声一声凄厉的鸟鸣。
空中受惊的鹭鸶、苍鹰、水鸟,无助地回旋不去。它们能上哪儿去?这里就是它们的家,它们的家毁了。
从悲鸣中,我深切感受到它们的悲慨。
一首悲切的歌在机械神手的指挥下,奏起。鸟的哀求被轰隆隆的机械操作声响淹没,黑色的沃土在改变色彩,那是黄泥和砂砾倾盆下盖。起伏的墨绿浓翠,瞬间调换了身分……
千鸟飞绝。迁鸟飞绝。
古诗里的优美变成现代的无奈。
烟雾笼罩的穹苍,高挂着低眉橘色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