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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梵君

  定居曼谷十年,第一次经历长达三年不能回中国探亲。以至我的在新冠疫情之初出生的女儿,两岁了还没有被远在中国山东的祖父母抱过,只能通过视频电话和中国亲人相会。思亲怀乡、工作繁忙、育儿辛苦,加上 对世局和未来的不安、焦虑,近年来常常感到有些苦闷。不能远游,缺少社交聚会,惟有我住处附近的九世王公园,就如同我排遣烦恼的树洞,成为化解我心中郁结的避难所。
  晚饭后或节假日常常在这座水面辽阔,花木葱茏的园林里漫步沉思,愁绪如风,伴风中的素馨花落满草茵,随湖面的涟漪渐渐消散。
  曼谷九世王公园是曼谷市区最大的公园,占地80公顷。最初是一片垃圾场,1987年为了纪念泰国曼谷王朝九世王普密蓬·阿杜德国王60岁生日而被填平改建为一个规模宏大、建筑精美、植被茂密的纪念公园。
  园中有许多国家经典样式的花园,其中中国、美国、英国、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等6国的花园,由六国政府出资捐建,而泰式花园和日式庭院等,则是由泰国民间各界所捐建的。公园中还有曼谷最大的植物园,种植着世界各地的奇花异草。每年12月5日,是普密蓬国王的生日,也是泰国的父亲节,公园里都会有隆重的纪念仪式,而整个12月都会有盛大的花卉展览,来自全泰的名贵花木都会在此争奇斗艳。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疫情期间,公园里人不多,带着孩子在园中草地上奔跑,花丛间漫步,湖畔凝望都令人放松惬意。天宇湛蓝,白云朵朵,热带的艳阳下,晴丝袅袅。
  想家的时候喜欢走到中国园林里静坐,这座名为“绿荫轩”的中国花园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都来自中国。轩前,合欢花树的绿荫在风中摇曳,枝叶间漏下的斑斑日光和点点绒花,让我回到小时候。儿时旧居门前,也有这样一棵合欢树,树上曾有啁啾的鸟鸣,树下也是,满地的落红。静观默照,思想起被耽搁的重逢,被延误的归程,遗憾与忧虑伴随积年的旧习在心底泛滥。飘满花香的沉思中,往往就会填出一首小词:
  菩萨蛮
  长天如洗丝云卷,
  嫩晴空值南风暖。
  花树正芊绵,
  檐前鸟不喧。

欲归无漂舸,
苦海犹婆娑,
岁月枉蹉跎,
愿祛天下瘥。

  近来更喜欢傍晚时分,走到人迹罕至的林中小溪边,看静水无声,紫薇、木棉、菖蒲在水畔青芜上寂寞花开。柔波中的树影、天光,令人神移,雨后清凉的晚风足堪片刻消忧。驻足良久,林间归鸟的和鸣,唤回我思接千里的心神。蓦然瞥见树梢头悄悄升起的上弦月,如同孩童盈盈的微笑。怀着莫名的温暖和惆怅,徘徊低回之时,又一首小令在平仄声律的斟酌中,慢慢浮上心头:
  唐多令
  碧草满长汀,
  红棉映晚晴。
  水流清,影静波平。
  最喜风停微雨后,
  菖蒲叶,
  落蜻蜓。

  薄暮欲昏暝,
  归飞倦鸟鸣。
  叹人间,几处安宁?
  隔着树梢还望见,
  依稀是,月牙明。

  但愿那初生的新月,能
在艰难时世的至暗时刻,
照亮自己,也照亮辛苦夜
行的人们的前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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