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国际日报 2022年03月11日 第2022-03-11期 >> 第B6版:世界文化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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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代洪(美国)

烟花不寂寞
  

 尧:我的头撕裂般的痛,好像脑子里有一个微型炸弹爆开了,我的脑体内肯定脑浆横飞了吧。全身炸飞更好,像烟花一样炸开,弥漫在夜空,瞬间消逝,无影无踪。
  沛凝:反锁着的门被撞击得地动山摇,听到老爸的哀求声和老妈的哭泣。我知道,他们又要给我吃那些白色的药片了。每次硬吞下,仿佛钻进去的都是些可怕的白色虫子,在嘴里、喉里、胃里、肠里不停的蠕动,让人一阵一阵的恶心。
  希尧:这是爷爷生前工作过的省重点医院。院内有大片大片的绿地,有小桥流水,有树,有花,可是,从病房的窗口望出去,全都是灰蒙蒙的,连阳光都是冷的。今天,那个短发的心理医生又要来的。特讨厌那个女的,每次我都直愣愣的盯着她那张向左歪斜的嘴,想帮她把那张不停叭叭的嘴向右边扯一扯。
  沛凝:我没病。我只是不想说话。我只是不想看见光。就让我一个人呆在不开灯的房间里。我也不会觉得饿。我什么病都没有。你们不要给我吃那些白色的药片。我也不想去医院,管它什么省重点医院,管他什么专家。
  希尧:听见病房的门响了一下,是护士端着药盘走进来了。新来的吗?怎么以前没见过,很漂亮的一张脸,还挂着一丝好看的笑。奇怪,那张脸一点一点的近了,怎么突然变了一张脸,变成了沛凝的脸,笑也变成了沛凝的笑。可又不是沛凝的笑。沛凝的笑,像风拂过薰衣草,这个笑带着嘲讽,带着讥诮。我不要看见这张脸,快走开,快走开。我歇斯底里的喊叫。托盘被我打翻,咣当咣当的滚到墙角去了。
  沛凝:希尧怎么啦?希尧去了哪里?为什么希尧像是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我知道,我不是做了一场梦。我还记得和希尧初识的那个晚上,夜空中绽放着璀璨的烟花。我也真切的记得和希尧的那些甜蜜拥抱和亲吻。我喜欢希尧牵着我的手。我喜欢希尧明亮的眼睛和他略带羞涩的笑容。我好想希尧。
  希尧:又做那个恶梦了。又好像不是梦,分明就是自己抹不去的伤痛记忆。好多次了,都是天还未亮,我就被那个梦惊醒,满头大汗的坐在病床上,身体瑟瑟发抖。梦里,我坐上飞机,衣兜里揣着千挑万选的戒指。我悄悄飞去沛凝的城市。我要给心爱的女孩惊喜。我要跟沛凝求婚。可是,万万没想到,在那个曾经和沛凝一起牵手的河堤上,沛凝和一个高大的男生很亲密的在一起。沛凝的笑声很悦耳,但却像千万支利箭穿透我的心。梦里,沛凝和那个男生突然转过头来,两张脸瞬间变成了恶魔的样子,很狰狞的冲我笑。我总是被吓醒,感觉自己魂已飞,魄也散。
  沛凝: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真的像周杰伦歌里唱的:烟花易冷,人事易分。希尧,我去了你的城市,发了疯的到处找寻你。那一晚,你的城市下了好大的雨,可还是没有你的任何音讯。几乎精疲力竭的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在冷雨里狂奔,全身湿透,差点被车撞倒。回来后,他们就说我病了。可是,我没病,我只是思念你。你知道吗,希尧。那天,我表哥从洛杉矶回来,我陪他散步时,还羞涩而幸福的告诉他,我爱上一个叫希尧的男孩,我要嫁给他。
  希尧:我拉黑了沛凝的手机。我删了她的微信、QQ。我取关和屏蔽了所有与沛凝有关的社交账号。我也试着把她从我的记忆里删除掉。可是,为什么她的影子总是像病毒一样,侵入我的大脑,让我痛得在病床上打滚。
  沛凝:希尧,209天了,还是没有你的消息。他们说要送我去医院了。我无所谓了。我也懒得抗争了。因为,我觉得,没有了你的地方,到处都一样,都是空茫茫、冷冰冰的。
  希尧:他们说今晚是跨年夜,会有盛大的烟花秀。新的一年就要来了,但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属于我的时间,似乎已经停滞了。再美的烟花,也只是昙花一现。而此刻的我,比烟花还寂寞。
  沛凝:住进医院三天了,我一直恹恹的躺在病床上,身体如棉花,轻飘飘的。砰砰砰砰的烟花声惊醒了我。我趿拉着厚厚的绒拖鞋,来到走廊上。走廊很长,但只有稀疏的几个人,仰着头。烟花次第绽放,如天女散花,如孔雀开屏,照亮了夜空。我不经意的往长廊那边瞥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我的心几乎蹦出来。是希尧吗!没错,是希尧。我大叫了一声:希尧!然后,就奔了过去……
  希尧:我怎么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侧头,看见一个女孩从走廊那头飞奔而来。她的鞋都跑丢了,光着脚冲着我的方向飞奔而来。女孩笼罩在一圈奇异而瑰丽的光晕里,她像是从童话里跑来,像是从梦境里跑来……
  作者简介:段代洪,男,汉族,1972年生于中国重庆,自由写作者。著有散文集《多年以后》、《春风十里》。作品多次被选摘。现旅居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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