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长夜茫茫愁不眠
那一晚由万隆回到三宝垄，休息了两天，第三天学校开学正式上课。　　往时每逢开学，第一天到校，心里总是欢舞雀跃，第一想知道的是学校有没有添聘新老师，尤其是漂亮的女老师。
　　一个漂亮的老师在课堂里授课，学生们在直觉上就感受到一种温和的气氛，这在教学和师生互动方面就有着一定的影响。
　　第二要知道班主任是哪一位老师，旧老班友是否如数到齐，这是我最关心的事；三年同窗，在一起相处的友谊是一份可贵难得的“亲情”，超越了普通友谊的感情，值得正视和珍惜。
　　但今天一进“校门”，心里却生出一种失落和戚戚然的悲哀。
　　学校“大门”是中华公学后面操场的便门，进入“大门”，但见操场上用竹棚茅瓦盖筑起两座——每座隔成六间的教室，共十二间教室。座与座之间留出约一米宽的走道以做通路，教室左右前后相背相靠，简陋莫名。
　　心想，在这样简陋直至的竹棚里“踎”三年读高中，真是情何以堪，不禁悲从中来不可断绝。（踎读mou，意思是长时间的蹲着，常用在粤语。）
　　第一声钟声响，上课了；走进教室里去，见到旧老班友一个不少，全数安然在座，心里甚慰，加上北加浪岸与梭罗有二十多名来的新班友，全班共有四十八名同学，我感到落实了，下意识的安慰自己，“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既来之则安之，暂时屈就有什么大不了。
　　晚上躺着，一时无法入睡，说“心有戚戚焉”，不如说“心有不甘”来得确当；平时我可以向父亲倾吐聊聊，现在也不知父亲与四姨——我的二娘在讲些“什么故事”。
　　两个弟弟都睡得很熟，我辗转反侧，愁肠思绪涌上心头，不免就想到了表妹。说实在的，这些日子自己“无事忙”地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几乎把表妹忘得一干二净。
　　想起表妹，心湖起了澎拜，一发不可收拾。回想在万隆那些天，那是我一个短促而欢乐的日子。
　　万隆天凉气爽，在姑妈家里玩了十来天，我有一种心平气和心宽体胖的感觉。
　　在绚烂柔和的晨曦下，站在阁楼的栏杆角眺望，晨风吹过，偷偷地在我脸上轻轻一吻，道了声早安便“一笑飘过”。
　　远山朦胧含黛，树梢小鸟跳跃唱晓，附近“佳音堂”的钟声当当，圣歌悠扬；盆里一株绽放的玉兰娇艳欲滴，白色的花瓣还滚着露珠，暗香不绝如缕，清幽扑鼻，中人欲醉。
　　这个时侯表妹提着香醇热腾的咖啡，一手拿着一盘刚煎熟的“苏美堂”豆腐，小心翼翼慢慢走上楼，倒了两杯咖啡，我们俩就站着轻轻地一口一口的啜着，间中表妹叉块豆腐吹着，然后放到我嘴里让我慢慢地噬食；礼尚往来我也借花献佛叉了块豆腐塞到她嘴里，她深情的看了看我，随后把杯盘放到一边，双手从背后轻轻地绕在我的腰间，把头脸贴在我的背上，闭上双眼，尽情消受，此情此景，这旖旎风光，这柔情蜜意，“人间难得几回醉”，原来也不过如斯。
　　我愿与清风飞翔共舞，与朝阳引吭高唱。
　　我拉开房门悄悄走出屋外，本想让清爽的夜空舒緩思绪，却反而引起“为谁风露立中宵”的愁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