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环球快报 2020年0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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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坎

棋子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过不去的坎,我心里的那道过不去的深坎是:亲情。父母和孩子之间,除了血肉的亲情关系外,其实还有一种相互体谅的关系,这种相互体谅,是在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里面累积起来的。
  比如说我跟我妈之间的关系,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可是她跟我相处的时间太少,每次遇到事情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射动作总是用金钱去衡量,因为在她的人生当中,她需要钱的时间超过需要我的时候太多了,所以在她的潜意识里金钱永远是第一位。
  而我呢?我可能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承认我其实是爱她的,我越是希望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爱和关心,可我越是失望,我在心里预设着她说一句关心我的话,可是她说出来的一定是妳有钱吗?你现在有多少钱?
  如果我的回答是没有她会开始焦虑她会把这种焦虑加诸到我的身上然后变成责备如果我的回答是说我有,那么她会追问有多少?如果太少她会觉得你能力太差,如果我的回答是很多!那么,她内心深处的贪婪和欲望就开始作祟了,她觉得我是她的孩子,是她财产的一部分,在我面前她毫无掩饰贪婪的需要,于是他可以说出一百种甚至一千种要钱的理由,因为她没有安全感,因为我常常不在她身边,只有钱可以抓在她的手上,因为钱是她唯一可以抓得住的东西,哪怕每一次她的住处,她生病住院,或者要去旅游,都是我半分不差半日不拖一笔一笔汇过去给她,她仍然不会觉得有保障,仍然没有安全感,真正的原因就是她错失了我们曾经应该要有的共同成长经历,那些过程累积起来那种母女之间相互理解的体会,这就是为什么我每次去看她,都满怀期待满怀希望满怀笑脸的去,每次,却总是逃难一般的哭着出门,然后发誓今生再也不想见她,不可否认的骨肉之间失去了这种相互谅解和相互体会的感情,是人世间最悲哀最痛苦的事。
  我婆婆是一个寡妇,生了六个男孩子,其中一个夭折,她一个人养大了五个儿子,靠得是他种田的双手和渡口边的小摊,日子过得有多艰辛可想而知。她一辈子没受过什么教育,但是她还是尽可能地让她的孩子们去接受教育,所以兄弟几个日子很苦,中午吃饭时间要跑回家喂猪,下课后要去挑猪草,礼拜六礼拜天要下田干活,很幸运的是他们在缅甸都念到十年级毕业,每年每个人都拿奖回家,我先生排行老五念书比较厉害,机缘巧合下他母亲抓住了一个机会让他到城市里面来,去叔叔家一边做事一边念高中大学,然后他去了美国。
  有一次他跟我聊起他当年去美国的时候回去跟他妈妈辞行,妈妈送他到路口转角处,他走了一段路然后偷偷跑回去看到妈妈还站在原地。
  我想!儿子的背影是哪个母亲都看不够的。
  第一次看到他妈妈,是他哥哥嫂嫂带着两个他们自己的妈妈来仰光玩,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跟我先生在一起,她妈妈说想到我家来住一晚跟我聊聊天,那天晚上她跟我聊了很多,她年轻的时候绑两个大辫子嫁到陌生的人家被姐姐妹妹们欺负,她说她希望我做她的儿媳妇,将来有个一男半女那她将来死也瞑目了,那天早上我吩咐佣人去做早餐给她吃,我用缅甸话跟女佣说"阿婆基是吃素的,要做素食的"
  其实!在缅甸话语里(阿婆基)的称喟不太友善和礼貌,她马上就用缅语跟我说(阿婆基是听得懂缅甸话的)多么善良又善解人意的老太太呀,她只是不想我说出更多不礼貌的话,她在保护我的涵养,不知道为什么共睡了整个晚上我都没有敢碰到她,那一刻,忽然觉得跟她好亲,挽起她的手臂就去吃早餐了。
  最后一次看到我婆婆是我们去密支那看她,因为时间很匆忙,我也不知道我们在赶什么?当时觉得好像很重要的事要离开,那天早上吃完早餐,我背着包包站在门口等我先生把车开出来,我婆婆悄悄的在我袋子里塞了两颗柠檬,原来在乡下有个传说,柠檬可以驱邪避凶,还可以防止坏人下迷乐敛财,还有晕车的时候可以闻一闻,柠檬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我当下真的非常感动,那是作为一个母亲所能给孩子最大的关爱,如今回想过头来只要可以跟她多住一段时间,哪怕我花在多的代价和金钱都是值得的。那一别.竟成了天人永隔,当我做了母亲以后。
  我忽然发现我很能体会老人家的心情了,生命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当拥有的时候,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地为前程奋斗,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别人给的关爱和方便。当这一切有一天在生命嘠然而止的时候,用尽一切嘶吼的力量却是再也抓不住了,我不想错过我孩子的任何一个成长环节,因为那是千金万金也换不到的亲情。
  (8/7/2020于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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