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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疫情纽约伤心地 (11)

  第十二日,复活节(Easter )
  昨夜一直高烧,退烧药已经不再起作用。睡衣从上到下,湿了好几遍,床上被迫垫上两层海滩用的大浴巾。早已不盖任何被子,还是汗如雨下。
  美惠的朋友胡台,这段时间里,早已自愿成了我们几家之间的特别爱心外送小哥。每天准时从家里出发,带上克里斯蒂娜Christina太太自己做的爱心午餐,有时某家拜托去市场上买的菜或必须品,沿着预定路线,挨家挨户上门送来爱心,这样其他家人就不必出门,减少感染病毒的机会。我们家更是重点照顾对象。日复一日,爱心的长跑,比当年追他太太还要准时不误。
  他送来一个可爱粉色的血氧检测器。小小一个装置,不是很贵,但是市场上早已脱销,网上订要几天后的事儿了。感谢胡台,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送来最急需的东西。定义了雪中送炭的意义。
  我用这个检测器,测了若干次,都是在91。我安慰自己,或许有5的正负误差,电池不足了,什么之类的。所以,也就是96,应属正常。但是骗自己的时间不长,因为已经咳到坐卧不安,夜不能寐。又怕阵阵揪心拉肺的咳声,影响到楼下家人的情绪。每次忍不住咳,就蒙在被子里,也顺便限制病毒的飞沫传染扩散。
  几日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蛋白食物。明明知道,现在是最需要加强身体保持免疫系统的关键时刻,可是这种毫无食欲,根本不是我们平时懒得吃饭的那种毫无食欲。看到什么食物都想直接吐掉,硬是塞在嘴里,只能引起呕吐感。后来明知道不对,仍然央求美惠,准备些麻辣的榨菜,这样可以勉强伴随其他的食物强送下一点。这种自欺欺人的饮鸩止渴,很快让身体弱了下来,连站着走路的力气都觉得不够了。
  想到连续两次被医院退回来。铁口钢牙地让我自我隔离,除非喘不过气。我咬牙苦撑,不想又像个无病呻吟的懦夫,被医院又羞辱地退回来。偏我长年坚持游泳、健身锻炼,肺活量非常好,尽管到了这分田地,仍然不觉得气短,只是咳得没完没了。
  终于熬到早晨,忽然意识到已经连续三天咳出血来。开始,我以为是喝了什么有颜色的汽水,遗留在口里的颜色。不多,以为是痰,但是没理由颜色一直是淡红色。加上高烧不退,血氧值已经定格在85,怎么误差矫正也不合理。于是,在这个受难日的下午,终于鼓起勇气第三次走进了医院。这次在我家庭医生的强力建议下,换了一家大医院。
  急诊室已经全部被防护包装了起来,象极了要随时准备喷漆的塑胶布共和国。因为我走的比较急,门前站着的一位五短身形,并不是很友善地拦住了我:“你要干什么?”
  “我去了另一医院两次,都没有测出……”我竟然一下子呼吸变得异常短促了起来,有点语无伦次。形象狼狈得像一个逃荒的难民。
  五短身形早没了耐心,打断我断断续续的解释:“这里不是检测新冠肺炎的临检站!你可以……”
  十几天的委屈,一下子把我的火气推到了临界点:“女士!把那个测氧气放在我的手指上,你如果不放我就咳血死在你脚下,你准备好了吗?”我当时看起来一定像一个有文化的无赖。
  没有人敢对医务人员这样说话。无短身形无可奈何地把测量器放在了我的手指上。
  85,她不甘心,再测;84。站在大玻璃窗后边,一直冷眼站着看热闹的几个医护人员,这时候沉不住气了,不由分说,七手八脚把我拎上担架,直接推进了严格对外封闭的新冠肺炎转诊区。
  我只记得,我流着委屈的眼泪安慰自己说:我终于突破重围,躺到这家专业的床上了,累了!现在我可以休息了。如果我不幸死掉了,至少我没有死在路边,被路人误解成毒品过量或是死在路边的酗酒流浪汉。
  Suburban确实是一家比上两家地方医院,资源不知要好多少倍的专业医院。
  受难日(Good Friday),我终于第三次住进了医院。当晚进入了昏迷的第一天。
  在那个惨烈的病毒19人类保卫战中,我没有坐在场外袖手旁观。我自愿参与了新药的临床实验,也可能我得到的新药只是盐水,但是保证了得到真药的病人效果的真实性。
  4月12日
  作者简介:虫二,本名王中强。辽宁抚顺人。现定居美国华府。
  美国: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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