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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花荷包

印尼:永思

  清晨,我洗刷完毕,喝咖啡,忙开店门。
  “老板,早!”
  “买什么?”
  “咖啡白糖,提神啦。走红头前我也是有钱的生意人,落难可惨咯。”老农说。
  “你是万幸者吧!”
  “唉!全家只我逃出魔掌。”
  “同病相怜呐。”
  “家人等咖啡,再聊。”
  一席话灼痛我神经,陷入辛酸的回忆。
  门前葱郁的稻浪起伏,爸爸的脊背在稻海中忽隐忽现。
  “莲,快迟到咯。”
  “来了。”七岁的莲,背上书包跑出来。
  我大两岁,三年级,两隔壁,家长很要好,都种地去了。
  “盛的妈,我照顾莲的弟弟,让盛和莲一起上学吧!“
  妈说:“好!”
  我乐得有个伴,两小无猜高高兴兴赤着脚,跑到一公里外的“华民学校”上学。放学回家,经过倾泻飞溅的瀑布,在泉涧流淌的小溪捉鱼。热天,嘿,我索性把衣服脱光,赤裸裸地扑进小溪。小莲见了大叫:“嗷!盛哥,不害羞。”
  眨眼十年。
  “莲,听说隔村青年都参加学习了,我们去吗?”
  “好,跟爸妈说一声。”
  我俩听故事听上了瘾,每天下午五点必到。学唱《SINGSINGSO》《宝贝》等,回家唱给家人听,生活过得多姿多彩。
  一天,老师对大家说:“同学们,重要消息,1965年10月,国内出大事了,读书会可能被迫停课,大家小心噢!请翻开第九课《山的那一边》”。
  当时我还年轻,老师的话中话并不当一回事。
  瀑布下,我高喊:“莲,鱼好大啰!”
  “哪里?”花容玉貌,细长辫子垂肩,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她真的相信有大鱼哩,跳到我身边突被我用水洒湿了衣裳。
  “你这鬼东西,我揍你!”也泼了我一身水。我扯住她,顺势搂进怀里。
  “盛哥,你!”莲脸红了,好暖,多陶醉啊!
  莲递给我精致的绣花荷包,荷包中间一个心,绣上“盛莲”两个红字。
  “给你,别丢了噢!”
  忽听到:“呼喂......”噪杂的尖叫声,正向我们家方向跑去。我俩躲在大石后偷看,惊呆了,前几个没穿鞋,后面十几个都穿军鞋,平头军发,全穿树叶伪装服,隐约看到凸起的东西。枪!莲想喊,被我堵住嘴。人群前呼后拥,我小声说:“你别走,我俏俏跟去看。”
  我跟踪,爬进绿油油的稻芭。只见门被踢开,顿听到爸妈和莲一家人的惨叫。我真想冲进去救父母,可是他们人多势众手执凶器,怎办?我的心在滴血。
  声音没了,只见凶手举着血刀,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说:过瘾,过瘾,哈哈!男孩想帮他妈被我一刀肚穿背,Mampus!他爸断了颈,Beres!”
  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七窍生烟怒火冲天!我杀了你这群禽兽!
  火,完了,我目睹这场血劫。心痛欲绝!仅仅一小时,家人、爱人、前途全毁了,家破人亡!我跪下向被大火吞噬的双亲叩头哭喊:“爸妈啊!原谅不孝儿......”嘴唇咬破。
  追,不见莲。到处是火和尸体,蹿山路逃,饿找谷糠谷壳,不能大便用手抠,吃野草啃蜀黍。恶寇穷追,好不易逃到山口洋边区又被兵捉住。
  兵问:“山里有游击队?”
  “没有。
  “你是游击队?他们呢?”
  “我是种田人。”
  “bohong!”衣裤被撕,兵解腰带狠狠抽打。
  肌痛、麻木、沉默,投进监狱,转坤甸监狱。放风,找遍莲无踪影。
  十年囚禁,吃混砂饭,黑空心菜。为了填饱肚子,偷出监狱外砍柴卖,被捉回痛打,剃光头浸在池里。
  莲!绝望!
  同房的铁伯惜我。1976年出狱,与他女儿结婚,无子。去年妻因病死了,我孤苦伶仃过日子。
  “报纸!”被叫卖声惊醒。翻寻人事栏,突看副刊标题:“耿秀莲老师带领学生......”
  “她?”我苦思,她如何逃生?成家?孩子?
  我急驾车到“赤道旅馆”,问职员:“请问,山口洋来的耿秀莲?”
  “您是?”
  “朋友。”
  “210。”
  我忐忑激动来到房前,按门铃,门开。短头发,晶莹闪亮的眼睛,风韵犹存。她发愣地望着陌生男人,竟如此无礼地从头瞄到脚。
  没好气,“你是谁?找错门。”欲关。
  “等!”我痴痴含泪望着她,掏出旧荷包晃了晃,看到自己绣的“盛莲”荷包,天啊!日思夜梦。“哇!”投入我怀抱。历尽风雨沧桑的孤儿俩,哭诉三十余年生离死别!
  齐声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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