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洪培才。印尼
社会活动家。印尼留华同学
会主席、印尼工商总会高级顾
问、上海印尼商会会长。

　　在此引用印尼前交通部长朱斯曼（JusmanSyafiiDjama）先生于2007年10月28日在中国上海浦西中航商用飞机有限公司(ACAC）正在组装第一部ARJ21支线飞机时说的一句话作为标题，想借此分享朱斯曼部长与ARJ21飞机结缘相识的一段“趣味罕知”的情节。
　　朱斯曼是位名副其实的飞机专家，一生拥有十几个飞机设计专利。在当部长之前，曾任印尼PTDirgantaraIndonesia飞机厂总设计师与总经理；退休后在印尼航空公司与印尼电信公司任董事长一职；且还在2016年3月被杭州浙江科技大学授予荣誉教授。
　　上世纪80年代起，印尼开始自行设计支线飞机；90年代成功制造出CN235、N250和螺旋桨支线飞机，也开发研究出了N2135喷气飞机。但遗憾的是，当时80、90时年代那场亚洲金融危机把印尼的“飞机强国梦“打碎得片甲不留，几乎一下子就重回到解放前的水平。
　　回顾2007年10月27日当时陪朱斯曼部长参加广西南宁东盟博览会，并在次日周日早上从南宁起飞，中午在抵达虹桥机场后就直接前往工厂参观。上海商飞（COMAC）当时还称为中航商用飞机有限公司，一年后才正式改名。因为正逢周日闭厂，但负责ACAC市场部的陈总非常重视印尼交通部长的突访，专门替我们印尼团队开厂接待。记得当时位于浦西的工厂正在重建，我们被安排在一个临时工场集装箱公程部办公室。办公室里挂满了可能仅仅限于飞机工程师才能看懂的ARJ21飞机的蓝图，但部长马上被密密麻麻的工程图案所吸引，并从口袋拿出一个小学生用的80年代老式太阳能电池的计算器开始自行进行加減乘除。我们也不懂他在算什么，只见他沉迷在自我的“飞机世界”中。
　　当上海工程技术人员到齐后，我们双方有关技术性问题开展了一场会议。那时，当技术人员首先对ARJ21进行PPT介绍来展现ARJ21全设计图之际，部长突然叫停说有个问题要问，并随后让我帮他翻译。
　　“洪先生，你问他们，那个小翅膀的角度是多少？“部长用印尼文对我说。
　　“部长，哪个小翅膀？是机尾那个吗？”我必须明白部长的问题。
　　“不是，是大翅膀边上那个翘出来的小翅膀，现代飞机都需要附上它。”
　　当时陈总市场团队显然不了解太多关于技术上的细节，只好打电话问技术部，得到的答案是25度。
　　随后，部长又拿出他的小计算器开始计算些什么，我们只能在旁耐心等待，忽然自言自己语道“1472米”。我看到他的计算器也显示着“1472”这个数字。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中国制造的这款飞机需要1472米跑道。令人惊讶地是，在下一张PPT中标着展示ARJ的参数跑道至少需 1470米以上（MinimumRunway:1470m），和部长算的仅差2米！这个几乎完全无任何误差的数字让在座每位人士难以置信，眼前这位到底是哪位天才，能在这个小小的计算器能算出那么复杂精确的技术数据？
　　在会议结束后，部长要求看飞机实物，但当时飞机还在组装，外人尤其是外国人不允许进去看。我从中帮忙调解劝说，“你们的飞机开发定将在印尼有广阔的市场！”幸运地是，我和部长当时终于亲眼目睹机库里面有一架还是涂着绿色的飞机，几十个工程机械师在紧张组装的场面；厂内还挂着红底白字的大横幅：“奋斗100天、最后冲刺、完成任务”，无比激动人心。
　　部长随后就问道：“陈总，100天是什么意思？”
　　“我们必须在100天内组装完成第一架飞机并涂好油漆，打算在今年年底下线，向世界正式公布ARJ21项目。到时你们也来参加下线盛会吧。”陈总向我们解释。
　　那时，还清晰记得部长看到飞机就像小孩看到了玩具，情不自禁越过警戒线想去摸飞机，被在边上站岗的武警安全人员大声警告，“站住！”这可吓坏了部长。正好陈总马上解围，打开警戒线让部长接近飞机。
　　部长摸摸翅膀，敲敲机身，仔细把飞机观查了一遍，然后指着机后的发动机问：“这个发动机是什么型号？”
　　“美国通用的CF34-10A。”
　　部长仔细看了一下，说有点偏大。我好奇问：“大一点不好吗？会飞得更高更快。”部长解释道，“这不是战斗机，发动机太大很耗油，会失去市场竞争力。”接着，部长问及到ARJ21的定价，陈总说成熟的竞争对手，同样型号市场价是3500多万美元，我们打算定在3300万左右，但或许还要考虑其它因素。部长又拿出那个小计算器，敲打键盘几下，告知太贵了，应该定价在2500到2700万美元之间。我不解地问如何计算出来。部长眨眨眼说，“中国制造的东西，应该打8折呀，不过你不需要翻译这点。”
　　最后，我要求拍一张合影，原本是不允许的，但我承诺只有在ARJ21首飞成功以后才发给媒体。终于在本月ARJ21飞机成功进入印尼市场之际，我正式将这张16年前和印尼交通部前部长及商飞的骨干们在ARJ21原始机前拍摄的历史性照片和广大读者们分享。
　　访问结束之后，当时商飞要求部长讲几句话总结一下对ARJ21飞机的评价。部长只讲了一句话：“假如首飞成功，定将是一架很棒的飞机！”
　　1年后ARJ21首飞成功了，16年后成功走出国门,卖了30架给印尼翎亚（Trans Nusa)航空公司。我也在此衷心祝福中国航空业又迈出重大的步伐；同时也恭喜上海商飞，希望更多的ARJ21和C919大飞机进入印尼市场。（文字整理：叶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