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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改革时期的印尼民主之路

万隆:卜汝亮

  民主是世界上所有国家和民族的追求。每一个国家和民族都向往民主带来的人民的自由、平等和快乐的生活。但是,世界上有哪几个国家和民族真正走向他们理想中的民主,或者达到长期稳定的民主呢?理想的民主与现实的民主往往是不可捉摸,其表现与走向也难以预测,就好像人类人心所向那样,复杂多变,表现在政治场上的英雄好汉们的行径以及普罗大众的潮流走向难以预测一样。
  1998年苏哈托总统的下台与哈比比总统的上任,开启了我们国家民主和改革的新时期。新旧政党以民主与改革的名义自由行动、自由竞争。1999年改朝换代之后的第一次普选实实在在自由地进行,没有任何限制与压力。所有的政党对社会所有不同的人群派别及所有宗教持非常开放和包容的态度。随后组成了新时期的人民协商会议和国会。大快人心的新局面!
  令人惋惜的是,这种民主开放的竞争氛围没有以民族团结和民族复兴的精神延续下去。就在人民协商会议大会期间,在总统选举的议程当中,各党派之间的权益之争激烈展开了,理性和民族的精神被抛置脑后。开头是把男女性别问题当成政治武器,又把贪污指控政治化,玩弄国家法律,造成五年一届里两位总统(瓦希德和梅加瓦蒂)在各党派权益之争当中相继强行上位。首先,作为胜选第一大党的斗争民主党,其主席梅加瓦蒂没被选上总统。但是过后不久,瓦希德总统也被他的部分推举者拉下马。阴谋诡计,你争我斗,开始成为各政党行为举止的常态。
  五年的光阴就这样虚度了,我们国家在经济建设和人民社会福利事业方面乏善可陈。但是无论如何,直到2004年有24个政党(从150个至后来50个政党)参加的议会选举,还显现出令人舒畅的结社自由与民主的氛围。总统与副总统第一次直接由人民选举出来。两轮的普选,推举了苏西洛为总统。2009年又举行了民主的议会选举和总统直选,苏西洛第二次当选总统。可是,在苏西洛两届总统任期内,无论在政府的施政方面,在立法和执法机构的运行方面,抑或在社会上,各政党之间与政治精英之间的纷争日愈加剧。这从此成为了印尼的民族和国家政治生活的主流趋势。各政党联盟不是为进步,不是为实施物质与精神建设而团结一致的组合,而是为权宜之计的交易性的临时纠结,凝聚力涣散,可以为各自的赢利而不惜相互厮杀。
  十年时光又这么一晃而过,印尼民族仍未能万众一心,人人卷起袖子建设国家。我们国家的民主生活却进入了与民主改革之精神意志背道而驰的时期。自苏西洛总统的第二任期,国内民主生活逐渐恶化。实在令人痛惜!在十五年改革开放的征途中,人民所指望和依托的新旧政党让民众大失所望。2014年的总统副总统普选时,印尼各政党开始为民众所遗弃,面临信任危机。那时几乎没有一个大党占据优势地位的,也几乎没有一个为人称道,众望所归的政党领袖,更有甚者,连各党的党魁本身都失去了敢于上阵角逐总统和副总统的自信。有幸的是,从普通的社会人士当中,突然出现引人瞩目的新人物。民众开始回首寻找新的替代人物、新的希望。就在如此这般的政治氛围中,非政党精英,即以普通企业家为背景的佐科维,突然成为众望所归,民心所向的印尼总统。
  佐科维通过民主选举,顺着民意走上前台,成为国家领导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国家就走上康庄大道。可悲的是,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让包括支持他的几乎所有政党感到满意。因为被选上的这位总统不是政党的掌权者,而是诚实正直、独立自主的有权威有个性的人物。而作为国家政治中扮演主导因素的各政党却丧失了它们的声誉和影响力。即使在各省市地方首脑的选举中,好多政党都不能不推出党外的社会精英作为它们的候选人。
  就是在如此这般的政治状况的背景下,印尼的民主反而步入可谓是自由主义的非理性的新阶段。各政党非常失意,黔驴技穷而十分沮丧。它们并没有以积极态度自我反省、自我改造;各政党没有吸取教训,从而更理智地建党,为民族和大众的利益大量地做好事。个人和宗派的政治私利成为它们活动的动机和动力。它们忽视了推动民族进步和发展的民主和改革的理念,忘却了民族团结的精神。它们陷进了非理性的政治游戏当中,不是努力把政治民主化,而是把民主政治化。它们以民主和言论自由为幌子,对政府及其政纲进行不间断的没头没脑的攻击,疯狂煽动种族和宗教偏见,把政治分歧和政党竞争转化为政治敌对和仇视。偏狭思想与排外理念愈加露骨,混淆是非、蒙蔽民众,激化和利用仇恨心理发动群众运动。
  这就是近十年来至今所发生的事情,尤其是2024年普选日愈临近之时。各党派之间的争斗,在背离了1999年民主改革精神的氛围中愈加激烈,毒化政治天空。各党各派一意孤行,强行推出明显无所作为而幼稚的爱女爱子或者他们眼中的那些心术不正的野心家的所谓社会精英作为2024年普选的总统准候选人。政党联盟都以权宜之计,而不是以共同理念、共同目标组合而成。另一方面,人民寄望于党外社会精英的心声,各党都没有以宽阔的胸怀和明智的思想给予采纳和包容,而因权宜之计而感到困扰,取舍难择。
  二十几年民主改革以来,我们仍未找到适合于我们民族与国家的民主的道路。我们民族的命运将取决于各政党及它们的领袖们的政治决策,取决于人民大众的觉悟和抉择。局势反复无常,前程难以预测。我们正处于大动荡、大变动的年代。2022年10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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