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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活火山的一个约会

——狂野“爪哇国”系列之六
本文作者Moma摄

  在印尼国,最富感染力的存在是它的活火山。听到便能给人以正在喷发或将要喷发的惊骇感。但事实上,一颗镶嵌于"赤道上的翡翠"才是对印尼更为确切的解读---火山的发飙在更多的时候实际上是一个偶然狂野的象征或代名词。
  人类会崇拜一切自己未知或无法解释的东西,印尼人的火山崇拜情结也就成为自然而然的事了----惯性的认识形成了文化,文化增添了迷人的魅力----各种火山都被赋予了文化和宗教色彩而充满诱惑。开发火山观览的项目自然而然成为印尼旅游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人的头脑会根据文字描述形成画面,火山旅游的开发恐怕就是根据人们头脑中对火山的认识而投其所好的产物。为了最大限度地还原人们对火山固有认识的印象,印尼的火山开发项目处处充满狂野的韵味。
  如 眼 前 的 默 拉 皮Merapi,一座年轻的火山,世界上几座活跃的著名火山 之 一 ,有 规 律 的 喷发----一般两到三年有一次小规模的喷发,十到十五年会有一次大型的喷发。活火山危险而美丽,它的两极秉性吸引着世界各地无数游客慕名而来。
  抵达火山近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火山之旅的开发者考虑得很周到,提供了饱经沧桑、高大威猛,坚厚无比、充满力量的吉普车,这很契合火山秉性的装备是我们开启火山之旅的第一惊艳发现。对喜欢自然之旅的人来说,会在第一眼爱上它,尽管车子被改涂了各种斑斓的色彩,但丝毫遮不住它内在的霸悍狂野气质。有人说,这是军方退役的吉普车,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富裕、整齐和强悍的阵容---而印尼军方也一向有涉足生意的传统。
  四个人可以配给一辆车,从车的任何一个你认为便捷的部位和方式跨上吉普车,不论各种颜色、新旧与否,都会有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满身伤痕累累的破吉普,仿佛老兵,会带给你阅历和厚重威武感;光鲜的车子则会带给你飒爽英姿的感觉。车子的把手老早就掉了,替代把手的铁丝业已锈迹斑斑,但车门的关闭依然锵锵有力,厚重的铁疙瘩组合会让你感到浑身都充满力量,带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擅于扮酷的大牛从车后座跳到驾驶座,试着启动汽车,马达突地一声炸响,像破拖拉机一般吼叫,充满野性与力量的一声轰鸣,大家都吓一跳,齐刷刷看将过来。
  钢盔造型的帽子满目疮痍,平增粗犷之象而丝毫无损于其厚重风度。面容刚健的小白戴上它饰演巴顿将军作沧桑深邃状,颇有几分英武神似。
  这一组该出发了,车辆一起发动,巨大的轰鸣声霹雳匝沓起起落落,瞬间有野马出笼万马奔腾之感。众人瞬间兴奋狂欢,似乎要把心脏扯出来甩将出去。把式只叫大家坐稳抓好,便在马达剧烈努力的轰鸣声中霍然冲出,似山洪倾泄而出。
  路是繁草丛林中闯出来的野径----崎岖不平、乱石成堆,吉普车颠簸跳跃,像狂奔的野马,大家用吃奶的力气抓紧栏杆 ,稍有松懈就会有失控之虞。路旁的枝叶啪啪地抽打着车体,野风呼啸着披面而过,我们也惊叫着躲躲闪闪。一路狂奔,九曲十八弯----或上坡,如撕裂布帛;或下坡,如铁塔坠沉;或拐弯,如烈马回旋--- 一路狂奔 杀将过去。
  到得一片白水横流的河滩,设置有一个飞驰渡水的环节。汽车吼吼地叫嚣着渐次冲进白茫茫的溪水之中,浩浩荡荡勇猛向前,激起劈面巨浪向两旁飞溅,也向车里飞溅,车速丝毫不减,卯足马力狂奔----马达嘶吼如雷、浪花滚滚如潮、人声鼎沸如炸。借着狂野混乱的噪杂,男男女女全数癫狂尖叫狂啸,但尽数淹没于一片轰鸣噪杂之中。有一辆车子陷入水中,疯狂地吼叫而丝毫不能自拔,一拨一拨的车子从它身旁飞溅而过,浪花一波一波劈面扑向车上的男男女女,淋得男男女女落汤鸡般呱嗒呱嗒喘着气儿,尽力地往车子的高处攀爬,但上天无门,一波一波的浪花有情无情地泼漂过去,只听得女人尖叫、歇斯底里,却是欲狂似醉。后来有通事者道出玄机:原来这是一个被导演的情节,因为此处剧情需要一部车子被陷在泥沙里的艺术感染力----果然是非常成熟高妙的玩法,果然如约把剧情推向了狂野的高潮。
  回归自然,是一场心灵的自我的放逐和本源的追溯。
  一圈、两圈、三圈,呼啸 、轰 鸣 、狂 啸 、尖叫---。that's enough!但是,还有女人喊着:again, again,again!----狂野到忘我,仿佛在这一片忘情的喊叫声中荡涤了半生的沉郁懑气。
  我们驶出河滩,还听到后面狂野一片、嘶吼轰鸣一片、女人尖啸一片。
  锥形的火山已然从视野的远方跃然眼前,山嘴张口向天吞吐着淡淡的云雾,俨然像一匹吐纳宇宙能量的怪兽。山坡早已植被葱茏,显然火山已多年未曾发威,用更多的时间享受悠然的闲栖自在。
  火山脚下、乱石滩头,有一个被称为火山陈列馆的所在。据说是若干年前火山喷发的岩浆火石烧毁的村庄遗存。项目开发者只做了稍微的打理,端地是原始狂野风格追求。
  这是一处优裕人家的大宅院----庭院敞大、厅堂开阔、院落相连、围墙厚实,但围墙和门窗低矮,一个不小心竟一头撞于门梁之上,方才想到原来的主人应该很矮小一般认为土著的原住民俱是矮小的----但实际上生活所见不乏玉树临风和威武雄壮的。屋顶毁坏殆尽,墙颓门圮,房舍零落,廊柱焦黑,只留下一个窟窿天窗的轮廓骨架。为了避免一些物品免遭雨淋日晒,项目开发者用钢材瓦棱等材料做了简洁的加固遮顶,而墙壁和门窗则保持了颓圮的样子---山里的野风和山里的人不会打扰到这里的。
  几间小房子,其间散乱摆放着被火山岩石雨砸瘪烧瘫的各种家具器皿,黑不溜秋、奇形怪状,俱是惨不忍睹莫可名状之象,足见当时火山喷发时的暴虐。还有当年从火山口横空飞下未烬的火石,安静祥和地陈列在展台上,或黑或白或斑斓,质地有别形态各异,依稀可以想见当年燃烧飞舞时的狂野。
  厅堂中间的桌椅试图摆出当年优雅的样子,但斑驳沧桑的模样暴露了真相---墙角或面壁残存的精致雕刻、浮雕镜框,依稀能嗅见主人当年的品味;烧焦残留的自行车和摩托车遗骸被能工巧匠赋予了更多创作元素焊接固定于架子上陈列展出,俨然是完整深刻的艺术精品;残树搭建的门楣两旁悬挂着几颗烧焦的动物头骨,无不昭示着这片滩头当年的生机勃发;一只鸮枭被导演站立在烧焦的横木上,与烧焦的背景浑然一体,平添几分乖戾意味
¬----猫头鹰虽是捕鼠能手,但在中国民间文化中却不被认为是一只好鸟,它的名字总是和不祥关联在一起----“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中国民间谚语),夜猫子笑就表示将有人要亡故了,因为通灵神物夜猫子已经提前闻到有人肉吃了----在《哈利波特》中,猫头鹰就被描述为一个连接魔法世界和麻瓜世界的通灵信使。这是一只唯一被安放在这片危险域境的活物,难道印尼文化和中国文化在这个节点上偶然巧合?或者它本身就是中国文化的滥觞?也或者只是一场与死亡险境的偶遇罢了。
  旅游的开发者没多做什么,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呈现给观众的确切就是一场意外之后残存的院落,依旧自然地绽放在岁月的风雨里。
  天色阴郁,山雨欲来,车子再次启动,回身踏上归途----从狂野的石头滩村落颠簸归向崎岖的石头路,依然呼啸狂奔。回头遥望静静的火山,如雄狮蹲俯,安详而温存,山嘴的气霭却渐渐地浓重起来,仿佛被惊醒的雄狮欲起身巡山了。汪大庆 Moma(作者单位:雅加达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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