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阅读巴厘”简单介绍了巴厘印度教的宇宙观（“巴厘的三重宇宙”——见国际日报3月19日B8版）。在这样的宇宙空间里，各种力量如何运动，个人与宇宙之间的关系如何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得聊聊巴厘文化关于“平衡”的哲学。我
　　们并不生活在宗教氛围很浓的社会里，但逢
　　年过节或在婚丧嫁娶等人生重要节点，大家还是会进行各种形式的宗教仪式，例如烧香祭拜等。无论什么样的仪式似乎最终目的只有一个：祈福。我们期盼佛祖保佑平安，向祖先祈求富贵，为不知名的神仙奉上供品，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在我们的文化里，大家普遍认为“福”或者说“好运”某种程度上是由超自然力量赐予的。有求必应是神祇基本的职责，只要我们奉上供品虔诚祈祷，他们就很可能会慷慨地满足人们的愿望，帮助我们赶走厄运，渡过难关。流行文化中也有很多被“神圣化”的象征，比如说锦鲤和杨超越，它们发挥着同样的功能。
　　但要了解巴厘宗教文化，可能就需要先把“心诚则灵”、“有求必应”等我们对于宗教的理解暂时放一放。
　　宗教仪式是几乎每个巴厘家庭每天都必须进行的环节。在巴厘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一盒盒装着鲜花和食物的精美供品，如果留心观察，还会发现清晨时分常常有妇女在家门口虔诚焚香。这些日复一日的宗教仪式是为了什么呢？这就要从巴厘印度教的平衡观说起了。
　　巴厘人认为宇宙中充斥着积极和消极两股力量，它们相互依存，相生相伴，永恒不变。当这两种力量达到平衡时，世界就安定和谐，风调雨顺。如果消极力量超过了积极力量，则会带来无序、灾难、瘟疫等现象。虽然消极力量常常带来不好的影响，但它永远不会消失。和我们对带来厄运的“瘟神”避而远之不同，巴厘人对神灵和魔怪并没有一般意义上的喜恶之分，而认为二者的共存是宇宙存在的常态，任何一方都无法完全取代另一方，并对二者抱有同样崇敬的态度。
　　巴厘人宗教活动的主要目的就是协调这两种力量使之达到平衡。这种使万事万物和谐有序的法则叫做达摩（dharma）。在三重宇宙结构（上界、人间、下界）中，上界神祇代表了积极力量，也代表了由此生发出来的秩序，即达摩。相对的，下界魔怪则是无序——阿达摩（adharma）的始作俑者。“达摩”是理解巴厘印度教的核心概念，它不仅是自然和社会达到平衡的法则，也是每位信徒毕生追求的内在状态。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村庄出现了瘟疫等灾难，人们会将此看作消极力量超过积极力量的表现，也就是说，村庄此时处于阿达摩的无序状态。为了恢复两股力量的平衡，人们会举行特定的宗教仪式，用华丽的供品和曼妙的舞蹈取悦上界的神祇，使他们生发出更多积极的力量，同时也用祭品安抚下界的魔怪，使他们平息震怒。通过酬神慰灵实现两种力量的重新平衡，使村庄恢复和谐平静的状态。
　　对于个人来说，如果想获得安宁和幸福，他需要努力让自己的所作所为（称为“业”：karma）符合达摩，否则将沦陷于失衡的痛苦之中。这种痛苦可能发生在当下、未来或来世，可能表现为疾病、挫折或内心的纠结。所以虔诚的巴厘人会尽一切所能维持这种平衡，使自身的作为符合达摩。冥想、参加宗教仪式、学习宗教经典、做好本职工作等，都是实现达摩的方式。
　　我们常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西方基督教也将做好事上天堂，做坏事下地狱作为劝诫人们行善的准则。这两种文化中似乎都存在着一个高于人类的法官，时时注视着人们的行为，并为人们的好报或恶报做出判决。巴厘印度教则不是这样，信徒所做的一切仪式、冥想和学习，都是为了使自己的微观宇宙和所在的宏观宇宙符合达摩，也就是使两股力量实现平衡。根据自己的状态通过恰当的行为实现达摩，这是巴厘人眼中获得安宁的不二法门。所以巴厘人认为个人的幸福和好运来源于自身，而非向外界祈求而来。
　　总结来说，维护宇宙间积极与消极两股力量的平衡，使宏观宇宙和微观宇宙符合达摩，是巴厘人宗教生活的根本目的和意义。服务于这一目的，各种宗教仪式就有了相应的功能，即，更好地实现达摩。其中“净化”是几乎所有宗教仪式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如何通过净化实现平衡呢？下期我们就来聊聊巴厘印度教的净化观。作者：马学敏 曾作为北大交换生游学巴厘岛